开课的三月,有写作课,老师布置的第一道作业就是题为“春天”的作文。
对于1978年,文学作品或者个人回忆录当中,大多都会使用“春天”这个字眼。我的不少学生也会幼稚的问我,那年的春天是不是呼啦地来了,一地球万紫千红。我说没那个感觉。
作为南方人,一开始很不习惯北方的初春,因为依旧是灰灰大地草木枯黄。在广院,除了几株柏树有点墨绿,全都是光光枝条。我向室友埋怨,北京无春。
转眼又到四月五号清明,那是一个很敏感的日子,76年的四五清明发生过市民给总理送花圈,导致了一场暴力事件,当然,那个规模比起后来夏天发生的故事规模小多了。“春夏之交是一个敏感时期”,现在也是吧。
我对于京城的春天姗姗来迟很是烦恼,多次在日记中抱怨。四月五号那天有如下记录:
今日是四五,原想到天安门广场一趟,班长说此事需要向系里请假,太麻烦了,只好作罢。据说,纪念碑的花圈并不是很多,只是西单有了一张大字报……
今天的风也是够厉害的,夹着泥尘,黄沙,横扫而来,刮得树木呜咽尘雾腾腾,幸好风大无雨,走路紧闭眼睛就不碍事。
入学的第一次写作课,吴老师布置了一个命题作文:《春天》。七七的诸位,大都是地方的文胆,遇到这个题目,各位努力,记得田山川说,春天来了,高高的白杨树,挂着一串一串的毛毛虫,此语一出满场大笑。“春天”的文章写得最好,要算来自北京的陈俱所交的那篇美文,让大家叹为观止。书记周经因势利导,马上组织全班同学利用晚自习在教室举办了一次文学沙龙,我记得这是七七编采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“文学沙龙”。同学呈回字形环坐,由作者轻声朗读作品,灯光暗淡人影摇曳,至今印象清晰。我不善陈俱那般美文,也效仿不了山川的直白,写的还是追忆,名为“北上的车窗”,三月初那趟列车有许多北上求学的学子,车过黄河,车厢有人低声吟唱,“黄河之滨,集合了一群,优秀的中华儿女”,笔者跟着哼哼,情不自禁,热血沸腾……。战军看到我的作文,大加赞赏,说真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了。我说,过黄河是真的,唱歌是假的,列车深夜过黄河,谁唱?这也就是文学罢了。
其实,春天还是悄然无声地到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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