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回王府合道府。立冬一过草木凋零。透过茶室的窗户看到彭三在清理落叶。他知道冬天一来，学生不会来烧烤，菜地搭棚维持一两季就可以了。不烧烤但照样来吃喝呀，我说。如果来人多，我到邻居家给摘一些，油菜，萝卜缨子都有。他还告诉我，对门最近老有中介带人看房，是不是要出售了。我知道对门主人走了，老伴和孩子觉得郊区房子难以顾及，打算卖了。对于这个消息，彭三是不知道的。因为女主人对我说过，最好暂时保密。

    各家有各家的难事，我懂。那栋房子原先我想买下，当时的价格才九十不到，突然遇到非典，卖家逃遁，我们因祸得福买下柯地主的合道府。后来，对门新的主人入伙了，把屋子里外重新翻修焕然一新，男主人得空就回来整理院子，还去过博物馆与我们探讨文化走出去工程，他原来就是文化部一个外事官员，离休了，依然干劲十足。走得突然也自然。这个时候我忽然想起老爸以前常说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，所以，对人对事可以看淡一些，看开一些，最重要的是顺其自然。

    有学生电话给我说郁闷。做了二十多年的媒介杂志又遇到变化，学系内部困难多多，怎么整都难。我说，如果天下无难事，那要你干嘛。杂志主打弄完大模型，转入新媒十五年，我说，正好可以总结梳理，从新闻到广告，再从广告到新媒，四年又开始了计算广告，专业在调整原因不外乎适应环境的变化。当下最着紧的就是学生就业去向问题。这个问题的进一步，当然涉及到学院的专业知识更新问题，与新旧产业联动的问题。这些都是大问题大难题，需要群策群力，集思广益，假大空胡吹，或把脑袋埋在沙堆做鸵鸟都是无济于事的。

   我说的道理学生们也知道，问题是他们的领导好像知道装不知道，那基层就难免郁闷了。百年未遇之困局，彷徨无着很正常，如果需要共度难关的时候看不见领导身影，只看见公告群里的代理人嘟嘟囔囔说填表说培训（较低水准的），那麻烦如滚雪球会越来越大。那咋办？顺其自然呗。

    开放改革四十年，最大的成绩就是导入了市场经济，与计划经济合体为“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”，说白了，除了国家机器，一切单位个人都得导入市场经济的因素，要优胜劣汰，适者生存。企业有破产，机关有淘汰，大学呢，专业呢，一样的。寄希望于困难时候有政府伸出援手，那就过于天真了。人人都困难，那救谁呀，自生自灭吧。

    茶室安静，易说大话。边边角角重新收拾安放了一张适合躺平的太师椅。小桌还放两本书，一本叫“从古罗马到美国的帝国政治逻辑”，另外一本是阅读手册，徐高两学生写的送我的。

    黑天鹅灰犀牛的环境，世事难料，适合读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