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入二号线长长的滚梯，看两边的广告，植发的。一个时代就一个镜子，不是虚拟的，而是真实的，因为我也去植些什么东西了。头发不用植，牙要植。

    十多年前治过一次牙，那是镶牙，发群里有学生唏嘘说，老师老了。我好感动，居然有学生挂念我。随年龄增长，老是正常现象，不老岂不是妖怪了吗？人老是从头发先老还是牙齿先老我没有研究，反正这几年牙齿的确出现了问题，有一次牙痛的厉害就跑到对面的瑞齿牙科医院看病，值班大夫二话不说，拔掉吧。当晚拔牙。在旁边看我拔牙的老婆有点不甘心，怎么说拔就拔呢？后来有学生提醒，早早拔牙一是减轻痛苦，再就是为植牙做准备。

   那个时候开始关注植牙。正好遇到李同学，说主要工作就是搭桥牵线，匈牙利做牙最好，建议我去那里看看，可以免费旅游哦。我真去北大医院做了一个拍片诊断，李同学拿着结果很痛苦，说匈牙利那边建议做全口。换言之，大牙小牙统统换掉。我小心翼翼地问，多少银子？不便宜，三十好几呢。靠，不做不做，三十好几都可以买一辆奥迪了，想想张嘴咬着一辆奥迪，啥感觉？

   拖延了一段时间，又牙痛了，跑去校医看病，说上牙齿出现空挡往下延申，压迫神经，我给你挫一挫。然后，给我一电话，中科领军专业的，可以根治。我真去了一趟，这次不是全口，补植一两颗就行，进口好料七八千一颗。我问能不能不拔，大夫说必须拔，不拔无法种植。之后我再查询一下百度，得到的反馈也是差不多，而且，从此植牙电话微信短信不断，张口都是叔叔伯伯亲热得很。我最后还是选择了校医推荐的中科领军。不过又有学生嘲笑我，那医院属于莆田系的，是不是有风险。我说，管他呢，许多人都在做，医生技术可以，收费合理就行。问题是，技术和收费如何判断呢？只能靠直觉。前后几个月，检查，拔牙，埋螺钉，感觉我就是流水线的一个物料，开始先用X光照你一下，然后，不同工种的医生就对你采用不同的治理，清理拔牙一轮，拆线检查一轮，等到时机成熟了，测试做模又是议论，到了昨天电话来了，先是一男士，说您的牙还没到，过来一会儿来个女士，说牙到了，赶紧来吧。于是就发生今天一幕。

    躺在椅子上，斜眼看大夫上螺丝，下螺丝，打磨，抛光，有个错觉，植牙如做木工活儿，不，像昨天超市门前的修手机。我的华为摔地碎屏了，看着师傅一点一点卸屏调试安装。今天做的应该比修手机更加精细吧。但是，听到镊子在张大的嘴巴中叮当作响还有转轮打磨吱吱有声，居然还嗅到焦炭味道，心里就紧张。我想起路上看到的植发广告，也想起报上有说换心换肺的故事，还有最新成果，把一个猪腰搁在人体之中。这世道真变了，一切都可以换的。在大数据云计算的未来，精神物质也可以交互吧，精神呀知识呀也都能更换了。大学也就是知识配售站，分年级分科目，想要什么，换换就行。大学教授也想眼前的医生，拧紧螺丝，打磨抛光，呵呵。

   那么，人品呢？肯定也能置换，阴谋者变得光明正大，私利者也可以大公无私，天下太平。

    这时看到学生在微信发来的照片，昨晚的合影，乐乐呵呵。于是，随手写上一段：

    照片很好个个眉开眼笑，胸中没有块垒，眼中没有阴霾，体检健康，人畜无害。这样的心情配上这样的天气，应该大步朝前，走路，登山，看湖，随手咔嚓发发朋友圈。坏人坏事，只能在阴沟中藏藏掖掖躲躲闪闪，不合情理必然短命。好人好事，必然大路朝阳光明且又正大，所以持久。

  那么，还要换心换肺吗？好人暂时不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