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目组贴二、工作三十七年
吃早饭。今天东西来得快,不用靠火龙果充饥了。席间言及今日是七月十六日,暮然想起,这是毛主席在武汉畅游长江的纪念日,也是老农参加工作的日子。
三十七年前的这一天,我到位置西瓜园的广州日报报到,从一个高中生转身成为社会人,报社的一员。
三十七年,在座的项目组成员都没有出世呢。昨天和广州电视台的杨殷朱毅吃饭,说到当年给电视台做项目,他们认识最早的成员就是周艳,现在已经是周大妈了,接着是王薇。再后就是众学生。大家掰着指头一算,开列出这个课题组的成员序列:周大,王一,马二,刘三,贺四,袁五。可是,周大说大,也就是三十有六而已,老农当年工作至今,已经是三十有七。这就是历史。
做项目这点好,年年做,日日新,熟悉的人,不熟悉的事,有交流,有碰撞,总有很多的意外收获。看看项目组的年龄梯次,从高到低,老带中,中带新,慢慢就形成自己的团队和文化。
前几天和宋青在麦当劳喝咖啡,言及课题组新老交替,我说,没什么可以担忧的,任何课题组都有属于自己的文化,一种独特的机制,可以生生不息。
想想三十七年前那个夏天,好像也是那么阳光灿烂。高中生的我,进入报社那栋两层的办公楼,心中忐忑不安,我曾经为那个时候的状态写过一个帖子,名字叫做“边缘游走”,今天重发,权当留念。
边缘游走
我们的研究属于主流还是边缘?有学生这样问道。我一时语塞,主流?何谓主流?边缘,好像有点,1996年开始进入产业化研究,其实相当边缘,常常遭遇到议论和批评,现在,它依然没有进入主流,我这样认为的,不过,我不太在意这些。走自己的路就是了。
我17岁进入报社的时候,不是一个“追求卓越”的人,用当时的领导殷勤主任的话来说,是一个“既不红,也不专的灰色青年”。我不红是因为没有每天提早半小时到报社办公室打扫卫生(是每天不是偶尔!领导对于部下的考察向来很严格),不喜欢向上级汇报思想。那时报社有政治学习,每周一次雷打不动,从下午一直到晚上,学习《国家与革命》、《反杜林论》、《共产党宣言》等等,还有批林批孔。每次政治学习,我也在认真看书,有一次我放在毛选底下的《赫鲁晓夫回忆录》被领导发现了,所以得出上述的结论。那个时候我18岁,正是积极向上的年头,所以很沮丧。
我在中学的时候并不是特别喜欢文学,当时最好的功课是物理。我当时的人生理想是在工厂当一名电工。之所以对写作有兴趣是因为高中的时候来了一个班主任,叫章以武,上海人,当年就是中学教师中的才子,后来写《雅马哈鱼档》声振江湖,现在是广州文联主席之类。我当时是班上的一个“刺头”,天不怕地不怕,农忙里为一件事情,居然和“连长”(现在的中学年级主任)吵了一架。章以武在旁边看到了,背后对我说,呵呵,你吵架反应很快嘛。他要我写一篇通讯,我写了,他看了夸我,说来得快,有才气。从此,我就“弃武从文”,从他那里借了一本刘白羽的散文集,一边模仿一边写狗屁文章。17岁的夏天,广州日报招人,章以武和那个连长推荐了我。记得有一天,一个军人来到我所在的广州二中,要看我的作文,而后,又要看平常作业,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。他就是我的领导殷勤,一名军旅诗人。他以前写的诗句我只记住一句,是形容南疆军人如“南天一柱”,不久前我去三亚,猛然想起这句,特意拍照留念。
经过殷勤的考核,我到了报社,经过重重考验,我进了编辑部,第一个工作岗位就是文艺部。到文艺部第一天我接到任务,写一个五百字左右的文章,题目是殷勤给的,大意是“三尺柜台写春秋”,我费了两天完稿,给领导审阅,领导不置可否。过了两天,我被转派到“通联组”,也就是现在的读者服务组,后来,又转到了夜班校对组。职场辗转背景,据文艺部的符启文说,是老殷看了我写的东西,很不满意,缺生活少思想,有必要锻炼锻炼。从此,我下放校对组锻炼。
夜班校对,半夜两点上班,四五点大样一出就可以下班,然后,睡觉,然后,起床,吃饭,打球,然后,睡觉,然后,上班。看到同时进报社的年青人蓬勃向上,自己无所事事,有点难受,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被边缘化了。这个时候,认识了资料室的郭永华大姐,她早年是《羊城晚报》“五层楼下”的编辑,很红,当时也被边缘化了。可能是同病相怜吧,她说,如果没事做就到资料室看书吧。从此,每到郭永华晚上值班,我就溜进书库。当时的书库没有开放,积满灰尘,我在两个书架中间摆一张凳子,再把电灯放得低低,随意从书架拿出书,吹掉灰尘,瞎看。第一本书是杨绛翻译的西班牙小说,叫《小赖子》,接着是塞万提斯的《唐吉柯德》,再接着是马克吐温得《汤姆沙耶历险记》。书一本一本地看,有政治,有经济也有历史,最多的是文学,我也逐步进入了文学的殿堂。开始的时候,喜欢马克吐温,后来,喜欢雨果,罗曼罗兰,巴尔扎克和托尔斯泰是后来才有认同。然而,在情绪上文风上对我影响最深的是屠格列夫。章以武说,你的文章总是很明快,不过,欢乐中常有一丝隐隐约约的忧伤。真是这样吗?我也不知道,以前写文学作品,大学毕业以后就没有写了,所以不好说。
报社数年,其实我都是在边缘游走且越来越远。我怀疑现实,反抗虚伪,但是,除了几个中学同学,无人可以议论。我也无所谓了,工作,看书,写作。有一天读着《约翰克利斯多夫》,忽然泪水满面。
“悲观者沉吟叹息,而勇者面向光明,抬起他们纯净的眼睛”。
我是勇者吗?如果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和独立思想,那就是,我想。
那一年,正好是二十岁。
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