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
周一夫妻几乎同时出门。老婆要去东北,五点就得走。我要去东京,九点半的航班。我说,搭你的车去吧,老婆说别了,那么早去机场干嘛呀。她是公干单位来车送,不愿我跟着就是担心别人会有议论,蹭车出行之类。
我错后一个多小时用滴滴叫了一台车,半小时不到就抵达T3了。早上的T3可以说是“皮普蒙田皮普西”。吃完喝完,我漫无目的瞎溜达,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呢。
坐在椅子上默默打量对面的斯沃琪水晶店(此话说错,应该是斯洛华)背后不是传来喧哗,是一个公司集体去东京度假,员工们在做登机前的合影。这种景象以前也见过,不过,不是国人,是韩国人,或者,日本人。
我随即发了一条微信,忽然想起出国这个字眼,因为在三十年前,也是这个时候,我第一次出国。
对于五零后的人来说,“出国”寓意深刻。可以说是人生事业的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仪式。闭关多年,出国的含义的多样的,因私出国意味着自由,因公呢,体制内的人指望的就是因公出国,那就是一种待遇,精神同时还有物质。首先,每人有一份置装费,顶两三个月工资,有远高于国内出差的“出国补助费”,还有,极为稀缺的外汇零花钱。这些东西今天说来多觉得可笑,可是,那个时候,全国人民穷不叮当的时候,这是很可以炫耀的事情呢。
八六年初,我还在编辑《唐蕃古道》的时候就已经听到王娴神秘地对我说,我们的片子已经给日本的NHK看上了,或许,我们会有去日本编片子的机会呢。没多久我还接到体检,量身体做衣服之类的通知,可是,春季过去也没有成行。倒是我自己因私出国步步顺利,八月底就可以离开北京。
那个时代,因公出国和因私出国的差异有多大?前者是等着馅饼砸脑袋,仰着脖子等吃就是,后者呢,踏出国门很有一种踏上不归路的感觉,最大的考验就是,从此离开温存了你三十年的体制,生你育你教你帮你的组织体制哟,虽然物质匮乏,就连手纸都给你准备好。
离开体制,是不是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呢,我是有的。


|